南北山头多墓田,清明祭扫各纷然。
清明扫墓祭祀是我国古已有之的传统。今年清明期间上映的电影《人生大事》,就是讲的丧葬之事。葬礼的主角虽然是故去之人,但受到情绪抚慰,真正产生影响的却是活着的人。
与至亲死别,是人生最痛苦的事情之一。在如此巨大的悲痛前,人们会不自觉的运用各种心理防御机制来抵抗痛苦,比如拒绝承认、逃避现实,但这些并不是健康的应对方式,痛苦得不到真正的疏解,会产生长期的负面影响。一场适当的葬礼,可以帮助人们更好地接受死亡、表达哀伤、迎接未来。
葬礼让人们正视逝者已矣的现实。人们可以理性地理解这个人已经没了,但在情感上并不接受死亡的现实。我们拒绝这个现实,因为它对我们来说太痛苦了。葬礼仪式是帮助我们理解和接受死亡的起点。联系丧葬服务、设定时间、计划仪式、邀请至亲、瞻仰遗容、进行仪式,这些都让我们面临死亡的结局。
葬礼帮助人们表达哀伤和痛苦。当我们面临特别痛苦的事件时,人们有时会选择逃避不愿面对。埋头工作就是逃避痛苦的常见策略。然而,葬礼仪式“迫使”我们休息一下,关注死亡和我们的感受。葬礼“促使“人们表达、发泄自己的情感。我们也不需要克制理性,或者压抑、忽视自己的情绪。事实上,葬礼是一个相对安全的场合,来表达我们的痛苦,这也许是社会认可和分享这种公开表达悲伤和痛苦的唯一时间和地点。
葬礼让我们记住逝者。葬礼仪式是表达我们对亲人去世的感受的一种方式,亲人朋友会说起对于逝者的印象、跟他相处的故事、生活中的细节,这些片段的影响让逝者鲜活的形象重新出现在人们面前,让人们能回忆起那些一起分享的快乐和美好,而不是最后的痛苦的离别。葬礼让我们重新审视自己和逝者的关系,并与其他人分享这些记忆。这种分享也帮我们从不同的角度看待逝者,把与他的关系从“此时此刻“转移到记忆当中。
葬礼把人们聚在一起、相互支持。葬礼为生者提供了一个公共场所,为他人提供支持,并在悲痛中接受来自别人的支持。出席葬礼,就是我们对生者表示关心、支持的最重要表现。让生者意识到,自己并不是完全孤独地承受着痛苦。通过葬礼,社会支持网络会重新构建甚至获得修补。在葬礼上,我们“被允许”拥抱、抚摸和安慰彼此。当言语不足以表达我们的感受时,我们会回到最基本的表达情感的方式。这些支持我们的身体迹象让我们感到安慰,并能产生巨大的治愈能力。
葬礼让我们重新定位自己的身份。人是社会动物,我们的生活与周围人的生活息息相关。我们是孩子、父母、丈夫、妻子、手足……当身边的人去世时,人们被迫重新定义自己的身份——我们不再是孩子、父母、丈夫、妻子、手足。这个过程是痛苦的,我们为自己失去的“社会身份“感到难过。葬礼的仪式有助于开始重建我们的新身份,标志着没有逝者的、新的社会生活的开始。葬礼让人们迈出第一步,在社会关系网络中发现新的位置,并对”老身份“进行重新定义。
葬礼给了我们寻找新的生命意义的契机。当所爱的人去世时,我们自然会质疑生与死的意义。这个人为什么死了?为什么是现在?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会这么痛?死后会发生什么?我们必须先问这些“为什么”,然后才能问自己我们将如何继续生活。探索这些问题可以帮助我们面对悲伤、克服悲伤,进而走出悲伤。在葬礼上,我们不是必须找到明确的答案,但需要有机会思考和感受这些问题。另一方面,葬礼强化了这个(我们不愿意面对的)核心事实:我们会死、这不可不免。葬礼帮助我们在死者的生死存亡中寻找意义,以及在我们自己的生命和即将到来的死亡中寻找意义。葬礼是个人、家庭、社会文化传达关于生死的信仰和价值观的一种途径和方式。葬礼本身就表明死亡对我们很重要,进而让我们明白,健康快乐的生存更加重要。
葬礼是结束,也是开始。就像《人生大事》的宣传词:谢谢你、温暖我。葬礼仪式标志着死亡的不可逆转性,同时也为生者的新生提供了一个起点。向所爱的人表达最后的敬意可以帮助痛苦愈合、与生活和解,也为未来提供了新的方向。
作者:中国科学院心理研究所 王日出
本文来自:中国数字技术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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