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寻无人读过的书
2012-03-07 15:43:18 1984 年8 月的一天,一起盗窃案在美国的法庭上开审了。被告曾是一个神学院的学生,被指控在穿越州界时,携带了赃物。
这个案子处处“离奇”。首先是赃物,说白了,它只是一本书。更“离奇”的是,窃书的案子在法庭中非常少见,大多不会开庭审判。对陪审团的选择一样“离奇”,任何有可能了解这本书价值的都被排除了。辩方希望,陪审团成员的受教育程度尽可能低一些。
一切“离奇”就在于,这本书太特殊。
法庭上被指认的书,怀疑是费城富兰克林学会丢失的《天体运行论》第二版拷贝,它是1566 年在巴塞尔出版的。作者是“日心说”的创立者、波兰天文学家哥白尼;第一版在纽伦堡于1543 年印刷。控方认为,书的价值超过了5000 美元。
哈佛大学的教授欧文·金格里奇坐在了证人席上。30 多年来,他一直在追寻、探查、记录着现存的每一本《天体运行论》拷贝。
《无人读过的书》就以这样一桩窃书案开场了;金格里奇是书的作者。
在一本早期的天文学著作中,《天体运行论》被称作“无人读过的书”。可1970 年11 月,金格里奇在爱丁堡皇家天文台收藏的珍本中,找到了一本第一版的《天体运行论》;它从头到尾被写上了评注。倘若此书无人读过,为什么会被人做了如此彻底的研究?在其他的《天体运行论》拷贝上,还能发现什么?
倘若你也和金格里奇一样,起初对哥白尼的印象很模糊,不知他是不是钟情于啤酒、是不是有过女朋友、是不是喜欢孩子……当你翻开《无人读过的书》,就会和这位狂热的研究者一起,触到一个有血有肉的哥白尼。他真实地存在过,活过、梦想过。
先是剑桥、牛津和伦敦,再辗转到瑞典、波兰;还有丹麦、葡萄牙、澳大利亚、俄罗斯、奥地利、法国、德国,以及中国的北京、美国的纽约……金格里奇顺藤摸瓜地“侦查”着哥白尼和它之间的旧事。在波兰的克拉科夫,古老的麦乌斯学院曾是哥白尼上大学的地方。克拉科夫所有关于哥白尼的收藏中,最重要的珍品是《天体运行论》真正的手写本;页边的空白上,甚至还有带着哥白尼拇指指纹的墨迹。
《天体运行论》并非无人读过。金格里奇探寻到了276 本第一版的《天体运行论》;其间,不断与历史学家、图书馆员、造假者、窃书贼,甚至联邦调查局、国际刑警组织打着交道。那些失落的拷贝去了哪里?水是书的最大敌人、书虫和老鼠会将书咬噬、火灾会把书烧毁;但书的消失,还有另一种形式——当它们被列入《禁书索引》,就会被故意毁掉。1616 年的天主教《禁书索引》中,出现了《天体运行论》的身影。
从《无人读过的书》中,你会感叹,当一个科学新发现要颠覆旧有观念、变革人类历史的时候,会经历着怎样的不安与曲折。新观念、旧观念与现实之间,都在艰难地妥协着。你一样会发现,一本书在内容之外竟也会承载着惊人的故事;有时候,这些故事和书的内容一样令人着迷。
也许从某个角度上说,任何一个读书的人、评注的人、持书的人,都或多或少地参与着一本书籍的命运。《天体运行论》是如此,你手中的这本又何尝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