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科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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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意谎言 格蕾丝·唐（美） 耿辉（译）
2013-01-29 10:47:55
“安东尼，我们这岁数的人想不起自己过去的生活经历，就是人们觉得重要的那部分生活经历，正常吗？”
我愣了一下，不过年复一年的掩饰我已经练就得炉火纯青。其实，我有时候也会忘记这位同事的真实身份。我继续把叉子从嘴边放回盘子，缓慢而又镇静。
“为什么问这个，达伦？”
“我跟手下一位即将毕业的学生谈过，他由衷地感到非常激动。”
我点点头，好像我们都放弃了对午餐的假装关心。
“问题是，我努力回想自己毕业的情形，却一无所获。”
我的心跳开始加速，丽莎听到这个会受不了的。趁他还在说，我飞快而又小心地用手机在桌子下发短信。三号实验对象开始察觉了。
“更糟糕的是，仔细想想，我发现大学时光里的生活细节我一点都想不起来。”
我的扑克脸还是一成不变，“嗯，我猜自己也想不起多少大学的事儿了。”
我的电话响起，在我的腿上来回晃。我低头看到短信写着：现在回来。
“要走？”达伦发现我在看手机。
“嗯，是啊。丽莎想见我。”
他看出了我的紧张，“跟妻子合作出了问题，是吗？你永远也搞不清楚，自己的麻烦是因为工作还是因为忘了结婚纪念日？”
我上气不接下气地来到丽莎的办公室，才四十出头的她看上去好像老了许多。
“怎么回事？”她问。
“是他缺失的毕业记忆引发的。”
“该死，这种事一直最棘手。”她用手指揉着太阳穴，“假造重大生命事件的记忆几乎是不可能的。”
在研究所共事的时候我俩就在一起了，当时她才开始往恒河猴的大脑里直接移植信息。几乎跟魔术没什么区别，她的猴子知道以前从没去过的房间里哪儿有食物，还认识其他未曾谋面的猴子。
等到她成功地让实验对象轻松学会基本的数学原理后，世界上的每一家主流新闻网都报道了她的工作。她本该成为科学界最幸福的那个人，可是一天晚上，我发现她坐在实验室一角的地板上，把脸深深地埋在手中。
“丽莎，出什么事儿了？”
她抬起头，抹了一把哭花的脸。
“科研主管今天来过了，他说自从克隆羊多莉之后世界还从未如此激动。”
“那你难过是因为……？”
“跟克隆一样，这项技术只能在动物身上实施。他们不会让我对人类进行实验的。”
不过我知道，条条框框不会阻止丽莎的脚步。她的科研助手、一位充其量中等水平的学生，开始在几个月之后的每一门考试中都得到a，这其中的原因我一清二楚。我还记得我们俩是实验室中最后的两个人，我抓住了当时的机会。
“你是怎么做的？”
丽莎努力控制自己的笑容，有人终于发现她的成果，她对此感到欣慰。见四周没有别人，她说：“开始还不稳定……她发觉自己不上一节课就学会所有内容是不可能的，然后知识就消失了。”
“现在看上去还算正常。”
“很容易解决——我弄清楚了，大量碎片信息毫无缘由地出现在头脑里，人类是无法处理的，这一点跟恒河猴不同。所以，我把知识和技巧植入她大脑的同时，还加入了上课和学习之类的内容。”
就在那时，我明白了这个项目为什么要被停止。
“众所周知，有关自身经历的记忆要比语义事实更难植入大脑。这跟催眠非常类似——你向他们暗示点儿什么，他们的大脑再补充其余的部分。”
“那换句话说，你在告诉人们非常可信的谎言？”
“只不过是善意的谎言，安东尼……”
她看我还是不确定，便带我去她的实验室——很少有人得到她的允许去那，我受宠若惊。
“我们一起对下一个人实验怎么样？”
我没有立即答应，甚至还想着向上级打小报告，可是这个机会好得让人无法拒绝。那时我才发现，比起丽莎的聪明才智，我更喜欢她这个人……
丽莎头一次带达伦来实验室的时候，我是先闻其味，后见其人。从街上被拉来的时候，达伦好几天都没洗澡了，而五年之后，他成了跟我们一起共事的助理教授，即将在礼堂里发表一场关于分子神经科学的演讲。
丽莎在我面前踱步，“我真傻，我太相信人类意识欺骗自己的能力了。只要暗示谁小时候被父亲虐待，他就会信誓旦旦地告诉你那段不堪回首的经历。这就是我所做的，把记忆硬塞进他头脑里，而他却不吃这一套。我还能怎么办呢？”
我再也忍不住了。
“丽莎，你有没有觉得，这么做是不对的？”
“别又跟我说这些……”她叹了口气，“我们从街头带走一个无家可归的文盲，把他塑造成天才，哪里不对呢？”
又被挫败之后，我离开她回到我的办公室。工作正在瓦解我们的关系，我抚弄着结婚戒指，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忽然，我的脸变得煞白。因为任凭我如何努力回想，婚礼当天的细节，还是一点儿都想不起。
我愣了一下，不过年复一年的掩饰我已经练就得炉火纯青。其实，我有时候也会忘记这位同事的真实身份。我继续把叉子从嘴边放回盘子，缓慢而又镇静。
“为什么问这个，达伦？”
“我跟手下一位即将毕业的学生谈过，他由衷地感到非常激动。”
我点点头，好像我们都放弃了对午餐的假装关心。
“问题是，我努力回想自己毕业的情形，却一无所获。”
我的心跳开始加速，丽莎听到这个会受不了的。趁他还在说，我飞快而又小心地用手机在桌子下发短信。三号实验对象开始察觉了。
“更糟糕的是，仔细想想，我发现大学时光里的生活细节我一点都想不起来。”
我的扑克脸还是一成不变，“嗯，我猜自己也想不起多少大学的事儿了。”
我的电话响起，在我的腿上来回晃。我低头看到短信写着：现在回来。
“要走？”达伦发现我在看手机。
“嗯，是啊。丽莎想见我。”
他看出了我的紧张，“跟妻子合作出了问题，是吗？你永远也搞不清楚，自己的麻烦是因为工作还是因为忘了结婚纪念日？”
我上气不接下气地来到丽莎的办公室，才四十出头的她看上去好像老了许多。
“怎么回事？”她问。
“是他缺失的毕业记忆引发的。”
“该死，这种事一直最棘手。”她用手指揉着太阳穴，“假造重大生命事件的记忆几乎是不可能的。”
在研究所共事的时候我俩就在一起了，当时她才开始往恒河猴的大脑里直接移植信息。几乎跟魔术没什么区别，她的猴子知道以前从没去过的房间里哪儿有食物，还认识其他未曾谋面的猴子。
等到她成功地让实验对象轻松学会基本的数学原理后，世界上的每一家主流新闻网都报道了她的工作。她本该成为科学界最幸福的那个人，可是一天晚上，我发现她坐在实验室一角的地板上，把脸深深地埋在手中。
“丽莎，出什么事儿了？”
她抬起头，抹了一把哭花的脸。
“科研主管今天来过了，他说自从克隆羊多莉之后世界还从未如此激动。”
“那你难过是因为……？”
“跟克隆一样，这项技术只能在动物身上实施。他们不会让我对人类进行实验的。”
不过我知道，条条框框不会阻止丽莎的脚步。她的科研助手、一位充其量中等水平的学生，开始在几个月之后的每一门考试中都得到a，这其中的原因我一清二楚。我还记得我们俩是实验室中最后的两个人，我抓住了当时的机会。
“你是怎么做的？”
丽莎努力控制自己的笑容，有人终于发现她的成果，她对此感到欣慰。见四周没有别人，她说：“开始还不稳定……她发觉自己不上一节课就学会所有内容是不可能的，然后知识就消失了。”
“现在看上去还算正常。”
“很容易解决——我弄清楚了，大量碎片信息毫无缘由地出现在头脑里，人类是无法处理的，这一点跟恒河猴不同。所以，我把知识和技巧植入她大脑的同时，还加入了上课和学习之类的内容。”
就在那时，我明白了这个项目为什么要被停止。
“众所周知，有关自身经历的记忆要比语义事实更难植入大脑。这跟催眠非常类似——你向他们暗示点儿什么，他们的大脑再补充其余的部分。”
“那换句话说，你在告诉人们非常可信的谎言？”
“只不过是善意的谎言，安东尼……”
她看我还是不确定，便带我去她的实验室——很少有人得到她的允许去那，我受宠若惊。
“我们一起对下一个人实验怎么样？”
我没有立即答应，甚至还想着向上级打小报告，可是这个机会好得让人无法拒绝。那时我才发现，比起丽莎的聪明才智，我更喜欢她这个人……
丽莎头一次带达伦来实验室的时候，我是先闻其味，后见其人。从街上被拉来的时候，达伦好几天都没洗澡了，而五年之后，他成了跟我们一起共事的助理教授，即将在礼堂里发表一场关于分子神经科学的演讲。
丽莎在我面前踱步，“我真傻，我太相信人类意识欺骗自己的能力了。只要暗示谁小时候被父亲虐待，他就会信誓旦旦地告诉你那段不堪回首的经历。这就是我所做的，把记忆硬塞进他头脑里，而他却不吃这一套。我还能怎么办呢？”
我再也忍不住了。
“丽莎，你有没有觉得，这么做是不对的？”
“别又跟我说这些……”她叹了口气，“我们从街头带走一个无家可归的文盲，把他塑造成天才，哪里不对呢？”
又被挫败之后，我离开她回到我的办公室。工作正在瓦解我们的关系，我抚弄着结婚戒指，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忽然，我的脸变得煞白。因为任凭我如何努力回想，婚礼当天的细节，还是一点儿都想不起。